5000萬元罰單的警示意義

□ 胡立彪

近日，國家網信辦依據個人信息保護法等法律法規，綜合考慮知網（CNKI）違法處理個人信息行為的性質、后果等因素，對其依法作出行政處罰決定，責令停止違法處理個人信息行為，并處5000萬元罰款。法律人士認為，該案是2021年11月個人信息保護法正式實施以來，我國個人信息保護領域的標志性案件，頗具警示意義。

根據國家網信辦的通報，知網旗下的手機知網、知網閱讀等14款App存在違反必要原則收集個人信息，未經同意收集個人信息，未公開或未明示收集使用規則，未提供賬號注銷功能，在用戶注銷賬號后未及時刪除用戶個人信息等違法行為。一家知名互聯網企業竟然同時存在如此多的違法行為，著實令人唏噓。

知網等互聯網企業之所以對收集個人信息等數據十分上心，是因為其中有利可圖。大數據時代，信息數據被視為蘊含巨大價值的“富礦”，從某種程度上說，掌握數據的多寡直接關系到互聯網企業的資本估值。正是基于對數據價值的重視，很多互聯網企業將數據作為企業的核心資本。這些數據既包括消費者的姓名、住址、聯系方式等隱私信息，也包括上網痕跡、消費偏好、活動軌跡等行為信息。企業利用黏性設計，把眾多消費人群吸引住，然后再萃取更多數據。

然而，掌握大量數據的企業受利益驅動，往往很難兼顧消費者權益保護。一方面，平臺企業可能會把一個業務所收集的個人信息用到別的業務里，過程中有可能泄露個人信息；另一方面，很多收集信息的企業沒有充足的信息保護能力，存儲的信息易被黑客或其他犯罪分子攻破、竊取。當然，平臺自身也可以利用這些個人信息進行“大數據殺熟”，侵害消費者合法權益。

除對個人權益造成損害外，平臺違法收集使用信息，還可能埋下更大的安全隱患。國家網信辦在對知網進行網絡安全審查時發現，知網不僅掌握著大量個人信息，還保存有涉及國防、工業、電信、交通運輸、自然資源、衛生健康、金融等重點行業領域重要數據，以及我國重大項目、重要科技成果及關鍵技術動態等敏感信息。如果知網不能切實保護這些信息，一旦遭到黑客組織攻擊，很可能會對國家安全造成威脅。

中國消費者協會發布的2023年“提振消費信心”消費維權年主題調查結果顯示，個人信息泄露問題嚴重困擾著消費者，以37.3%的比例排在“消費者認為目前消費環境存在的主要問題”首位。而中國互聯網協會關于中國網民權益保護的調查報告顯示，僅2021年因個人信息泄露、詐騙信息等原因導致網民的總體損失已達805億元，82.3%的網民親身感受到由于個人信息泄露對日常生活造成的影響。

對個人信息保護領域存在的問題，我國政府一直非常重視，不斷完善相關立法。從網絡安全法、電子商務法、數據安全法到個人信息保護法，我國逐漸建立起專門的數據和信息安全法律法規體系。此外，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刑法修正案、民法總則、民法典等法律在制修訂過程中，也都補充了關于個人信息保護方面的條款。這些法律法規的實施，對打擊個人信息違法行為、維護公民個人信息權益發揮了積極作用。最高人民檢察院的數據顯示，近年來，我國檢察機關辦理個人信息保護領域公益訴訟案件逐年增多，從2019年的147件，猛增至2022年的6000多件?？焖僭鲩L的案件數量，一方面說明個人信息保護檢察公益訴訟制度正在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也說明，我國個人信息保護領域還存在諸多問題，需要采取更有力的措施進行治理。

對個人信息的保護，是對人最基本權利的捍衛。今年8月，國家網信辦發布的《個人信息保護合規審計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提出，處理超過100萬人個人信息的處理者，應當每年至少開展一次個人信息保護合規審計。這釋放出監管力度不斷加強的鮮明信號。隨著數據的生產要素角色更加突出，大型平臺的公共基礎設施屬性越發凸顯，其對個人信息安全必須做到“守土有責”。而我國關于數據和信息保護的法律法規在日益完善，必將逐漸建起一道個人信息安全的防護墻。

懲罰知網，警示全網。5000萬元的罰款，對任何企業而言都不是小數目，這種懲罰傳遞出政府監管部門“法之必行”的決心：法律是長牙齒的，誰敢觸碰法律紅線，就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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